那时，故乡的端午

    又是一年端午时节到了。懒懒的在家休息了一整天，这样的节日，是我能在家安心休息安心睡懒觉有最有合适不过理由的时日！上午与下午，我都在沉沉的睡觉，睡得好香好香，仿如好久好久没睡过觉似的！吃过晚饭，懒懒的躺在沙发上，渐渐又进入了梦乡！咦，满满的一桌粽子，晶白的粽子，母亲的身影在忙碌着并微笑著朝我走来。啊！梦回故里了！醒来，满满的思绪，满满的那时-故乡的端午！

    我的家乡在湘、鄂、赣三省交界处一个美丽的鄂南小城，一个汇緊三省民俗文化的小城。端午节在这个小城是有两个的，一个是农历五月初五，叫大节。一个是农历五月十五，叫小节。大节比小节要隆重许多。

    五月初四的傍晚，家家户户大门口两侧就插上了趋吉拒瘟的艾条与昌蒲，有的人家会在大门上用雄黄胡乱涂上几笔，传说能拒毒虫。家家户户的粽子也都包好一大锅，准备次曰凌晨开煮。

    那时的童年，过节是孩子门最盼的日子。我的童年亦是如此！初四，我和弟弟一定是围着母亲，看母亲淘米包粽子。米是家乡纯正的糯米，包粽米的材料是一种宽宽叶子，类似如竹叶的植物叶子，只是比竹叶要宽大许多，这种叶子是专门用于包粽子的。包扎用的绳子是粽树叶撕成的条。也就是，粽子的构成全部是纯天然食材。只见母亲用干净的井水将一大桶糯米淘洗几遍，然后用井水渗泡大半天。再将包粽叶子与粽树叶子撕成的条渗泡清洗几遍。准备就绪，下午三四点钟，开始包粽子了。糯米、粽叶、粽树叶条，然后一根筷子、一个小汤匙，汤匙用来挖米，筷子用来塞紧粽叶包扎的米粒的。母亲端坐，开始忙碌。母亲先把粽叶扎成一个锥形，然后用汤匙挖米倒入其中，再用筷子塞几下，包成形，最后用粽树叶条扎紧，一个粽子就包好了。包成的粽子一般有两种形状，三角形与圆锥形，圆锥形粽子叫“牛角粽”，是专门为小孩子门包的“卡通粽”。包粽子可是个技术活，包紧包松直接关系到粽子的口感，如果煮熟后有米粒从角缝露出，这个粽子透气了就不香，当然更不美观。学会这一技术，不经过二三个端午节的包粽训练，据说包的粽子都不好意思待客。初五包的粽子一直要吃到十五小节，量大，母亲与父亲总要忙到深夜。带着期盼，我和弟弟熬不住,自然是先上床睡了。

    初五清晨（天一定还未亮吋），从睡梦中醒来，只见母亲一手拿着点燃后冒着烟的艾条，一手拿把蒲扇，扇遍房间每个角落，口里念念有词，讲的都是趋福拒瘟的话。这个程序每间房均走到。记忆中，这个程序都是母亲来完成.而父亲一定在厨房开始煮粽子了。每年此时，当母亲手中的艾香飘满房间时，我们就知道，端午节到了！过节了！

    天空泛白，粽子飘香溢满房间，醉人心脾！端午节的早餐，纯粽子宴。家乡的粽子不加任何其它食料，吃时蘸白糖或红糖，其味纯正，香甜可口。也许是故乡情结吧，直到现在，我总觉得任何加其它食料的粽子都无法与家乡的纯糯米粽比美！

    家乡的小城间，有一条名叫隽水河的美丽的河流穿城而过，河宽一公里左右，绵延数十公里。只要不是洪水季节，河两岸人们均可涉水过河。那时的隽水河啊，两岸垂柳，河沙细软金黄，河水清澈见底，在阳光下泛起粼粼波光，雪白的刁子鱼在水中飞快的游来游去。那时的隽水河，是小城孩子们及河两岸乡里孩子们夏天的乐园！（如今，往日的景象也许永远成为过去了）。

    就在这座小城，就在隽水河两岸，每当粽子飘香的这一天，有着一奇特的风俗。两岸民众平时往来如亲，但逄端午，而且仅限初五大节这天，从早上八九点开始，两岸人们各緊各方，对阵涉河“打石头仗”。场面极其壮观而激烈！规则是，两岸双方对阵，拉开一定距离，用瓦片，石块对砸，绝不近身拳打脚踢。打近了就自觉拉开距离，冲过河对岸绝不向对方房顶扔瓦片石块。永远保持人与人之间一定距离的“石头仗”。每当这一天，两岸看热闹的，上阵“打仗”的人山人海。但见河道里，你冲我往，口号声，喊叫声，响成一片。那石块，瓦片，在河道上空飞射。两岸“战士”均有分兵布阵，有运“子殚”于河岸上的，有从河岸运至河道的。力气大扔得远的上“前线”扔，力气小的有胆的负责给力气大的递瓦片石块，“战士们”的装束有光头的，有毛巾包头的，有戴草帽的，条件好的戴钢盔，勇不勇敢两岸看热闹观战的如同“督战”，若胆怯“怕死”，回头都不好意思面对已方的观众。“杀”得兴起，冲锋号响起！标准的军事冲锋号，那声音要多壮怀有多壮怀。记忆里，这是我最不能忘的号声！年少癫狂之时，我也躲过母亲的严密看守，与少年伙伴一道，从最初看热闹的观众演变成“战士”，那瓦片、石块从头顶，从耳边呼呼掠过的啸叫声終生难忘！到后来看电影电视里武士打飞镖一打一个准的都极为不屑，骄傲的说，只要不偷袭，不从背后，别说一支飞镖，十支也伤不到咱飞石阵中锤炼过的好汉！一般情况，“战斗”时长仅限于午饭到时。“战斗”结束，“挂彩”的自己找卫生所包扎去，其他各回各家。去时兴奋不已，“阵”上勇敢无比，回家时就倒过来了，因为母亲的鞭子在候着呢！

    两岸的乡亲，因端午节而激昂冲锋，互不相让，节后立即和好如初！记不起这个风俗起于何年，但从未听见有谁因此重伤，也不会有人因此而记仇！纯朴的时代，纯朴的民风，和着年少的轻狂，记录着一个又一个故乡岁月端午的故事！如今，忙碌的人们冲锋在生活、工作、事业的战线，曾经美丽的故乡隽水河也因破坏而失去了美丽的容颜，两岸的行人行色匆匆，驻足“观战”之景永远成了历史！只是，隽水河两岸粽子的飘香啊，可否与往昔一样的纯正与香甜？

    奋斗在远离故乡的地方，我记不起多少年未曾在家乡过端午，记不起多少年未曾品尝母亲包的粽子的甘美了。但，每当此时，我总会轻轻的，静静的，思绪满怀！

    梦回故乡，仿如眼前_那时，故乡的端午！

海真-   二零一五年端午节于海口